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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回 锋芒初露立家法 信字为上休贵妻

这一天,西门虎又来找吴起切磋武功了。
  “吴兄,今天我让你见见我独创的一招——‘神龙探爪’,这招专破‘杜康醉酒’!”吴起一听,大不以为然:“我不信!‘杜康醉酒’这招还没人躲得过去呢,更别说要破它了!”“好,那咱们就试试看!”西门虎话未说完,就顺手拿起了一柄木剑——这是吴起为了和西门虎切磋剑法,专门做的。吴起当然也不示弱,拿起另一柄木剑,说:“走!”说完和西门虎两人直奔他家的后院。吴起家的这个后院好像从来就没有和平过,吴起小时候就在这里看老树拿小战车演示战争,后来大一点又开始在这里玩儿打仗,再后来吴起拜西门虎的父亲——剑客西门路为师习武,他索性把这里改成了练武场,到处是沙包、木人这些练功用具。
  到了后院,两人便拉开架势,比起了剑法。几个回合之后,西门虎一剑直向吴起的膝盖刺来,吴起忙用剑往下一压,可谁知西门虎这一剑是虚的,他见吴起的剑压下来了,将手腕一转,木剑由刺变成了劈,直向吴起的头顶袭来。吴起的剑此时还在下面,再想用剑去架是不可能的了!眼看剑就要劈到吴起的头了,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,吴起不可思议的来了个原地向后转,接着身体往下一滑,平平的向后躺了下去,与此同时手里的木剑似乎是漫不经心向后刺去,看上去就好像是醉酒失足了一样——这就是“杜康醉酒”,这一招不但躲过了西门虎的那一劈,而且反过来直攻西门虎的小腹。西门虎一剑走空,再想收招已经来不及了,他纵身一跃,木剑从脚下刺了过去,接着在空中往前一翻,木剑顺势向下一探,正点在还平躺在地上的吴起的前胸上。吴起的剑这时才收回来,磕在了西门虎的剑上,发出“啪”的一声。西门虎落到地上,对着吴起说:
  “吴兄,你真行啊,把这‘杜康醉酒’用得这么熟!”
  “那又怎么样呢?还不是让你的‘神龙探爪’给破了!”吴起还在地上躺着,无奈的摇着头。
  “哈哈……”两个年轻人同时笑了起来。吴起一翻身站了起来,把手里的木剑往地上一扔,拉着西门虎:
  “走!我请你喝酒去!”西门虎也笑着说:
  “行!你的酒,那是不喝白不喝。你放心,我就是喝了你的酒,也不会把刚才那招教给你——那是我昨天夜里想了半宿才琢磨出来的……”
  “行了,行了,我可是诚心诚意请你喝酒,看招得你说这一大堆话。还不快走?”两个人说笑着走出了吴起家的后院。
  这时,吴起和西门虎已经在街上一家酒馆的长几边坐了下来。
  “说实话,我觉得我再怎么练也很难超过你。”吴起一边喝酒一边对西门虎说。“哎,吴兄,你什么时候这么谦虚起来了?”西门虎半开玩笑地说。
  “不,我说的是真的,我跟着师傅学武艺也有十几年了,可总是不如你!”
  “那是你没把全部心思用在练武上,昨天你是不是又去听那个郑国人讲学了?”西门虎也认真起来。吴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,又反问西门虎:
  “你说咱们练武为的是什么?”
  “还不是强身健体、惩恶扬善,我爹不是老这么跟咱们说吗?怎么,难道不对?”西门虎觉得吴起这个问题有点莫名其妙。
  “不是不对……”吴起停了停又接着说,“我老觉着,惩恶扬善,靠咱们这样一人一剑并不行。要说恶,哪个贵族老爷不恶?你惩得过来吗?三年前老树死了,我想给他买口棺材。可那帮老爷们硬是不让,说奴隶不配用棺材。你说,我花我自己的钱,他们管得着吗?”提起这事吴起不禁有些激动。
  “小点声,回头让人听见。”西门虎说着冲吴起使了个眼色,又接着说:
  “昨天那个郑国人讲的什么呀,值得让你大老远的跑去听?”——他想把话题岔开。果然,吴起一听他问这个,精神头儿一下就来了,说道:
  “值得!你也该去听听。他讲的是‘法治’!”
  “你又会新词了——什么叫‘法治’?”西门虎好奇地问。
  “这一句两句的也说不清楚……你知道郑国有个子产吧?”
  “听说过,他好像是弄了个什么鼎。”
  “那叫‘铸刑鼎’,他把国家的法律铸在鼎上,让大家都知道,不管谁违反了都要受到制裁。这就是‘法治’。”
  “噢,这‘法治’是不是用法来治理国家的意思?”
  “差不多吧……”吴起津津有味地讲起了“法治”的好处,“那些贵族为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,不就是因为没人敢管他们吗,要是施行了‘法治’就不一样了——有法管着他们呢!他们犯 了法也要受惩罚;老百姓有了功劳也能受奖赏。这样才公平。”
  西门虎听得不断点头:
  “嗯,有道理……唉,你别光顾说话呀,来,喝酒啊!边喝边聊。”“好!喝!”说着吴起端起杯来喝了一口。西门虎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:
  “对了,你先别说那‘法治’的事呢。我可听伯母说要给你订亲了……”
  “嗨!别提了……”
  “这是好事嘛,跟我你也用不着不好意思。”
  “我倒不是不好意思……这事儿……唉!你不知道……那家是贵族!我妈也不知是怎么想的,非要给我订这么一门亲。”吴起说着把剩的那半杯酒一口喝了下去,又接着说:“你知道的,我最烦那帮贵族。”
  西门虎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,又不好说别的,只好说:“伯母这么做,一定有她的道理。再说她那么大岁数了,你可不能惹她生气呀!”
  “是,这我知道,可……算了,算了,不提这事。本来高高兴兴地喝酒,干嘛老说些扫兴的事。”吴起又端起了酒杯。
  两人开始谈些武功的事,聊了一会儿,看天色不早,便各自回家了。
  西门虎提到的那个郑国人名叫高岱。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学者,而是一个贩卖牛羊的商人。高岱走南闯北的去过不少的地方,可以说得上是见多识广。偏偏他这个人又特别健谈,不管跟人家认识不认识——见面就熟,而且一讲起新闻、时事来就把别的事扔脑后去了,好几回把买卖都耽误了。高岱经常到左氏镇来卖牛,大家都认识他,也都知道他那个爱聊天的毛病,有时就跟他开玩笑:你别卖牛了,干脆在这开个学校,专门讲学算了。镇子上的一些年轻人还真挺喜欢听高岱讲时事,他一来,就老有人到客栈找他聊天,还美其名曰:“听高夫子讲学。”吴起就是他们其中的一员,他觉得高岱讲的时事比那些学究们讲的“礼”呀“乐”呀的有用得多。自打那天听高岱讲了“法治”后,吴起更爱往高岱那儿跑了。结果是越聊吴起越觉着“法治”这个方法好——要是天下全施行“法治”,那该是多么好啊。老百姓们不用再担心被贵族们扣上莫名其妙的罪名,只要为国家立了功就能得到封赏,大家都依法行事,不再相互欺骗、恃强凌弱,一旦有人违法,不管是谁都将受到严厉的惩罚……吴起在心里勾画着“法治”世界美好蓝图的同时,思想深处开始背叛奴隶制制度。
  在当时的中国,奴隶制已经逐渐显露出它的腐朽性,开始因阻碍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而一步步地走向覆灭。而随着奴隶制的瓦解,两个构成新的社会制度的阶级——地主阶级和农民阶级慢慢的形成了。在这样一个社会转轨阶段,混乱是不可避免的。对此,各路有识之士纷纷提出自己的见解,以期改变这种社会状况。在这众多见解中,最富于积极性的就是“法治”思想。法律作为统治阶级的武器,在奴隶制出现时就随之出现了——这种法律当然要维护奴隶主阶级的利益。为了更好的达到这一目的,统治者不向老百姓公布法律的内容。这样做对统治者而言有很多好处:首先,他们可以随时变更法律而不为人所知;其二,可以防止老百姓利用国家法律保护自身利益;其三,增强了统治者在老百姓心目中的神秘感。这无疑使本该相对稳定的法律具有了极大的随意性。这么做,在奴隶制社会早期尚能骗得过老百姓,但到了战国时代,这样的法制状况已无法再继续维持社会的安定了。新兴的地主阶级为了团结尽可能多的力量来帮助他们夺取政权,便针对这一法制状况,提出了与其针锋相对的“法治”理论。他们主张以法治国,公布成文法,把法律作为人们行为的主要规范;提倡守信,反对朝令夕改。在当时这样的主张确实是很有进步意义的。吴起的家庭属于那种“富而不贵”的类型,即在经济上很有地位,而在政治上却毫无地位可言的那一类。这基本符合了新兴地主阶级的特征。吴起从小生长在这样的家庭之中,又与最底层的劳动者有着广泛的接触,他很容易的接受了“法治”思想,是非常顺理成章的。
  青年人是很容易将构想付诸于行动的,这一点在吴起的身上更充分的体现了出来。他认为既然法可以治理好国家,那么当然也可以治理好家庭。于是,吴起向母亲提出了制定一部“家法”的打算。吴起的母亲非常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的犟脾气——他想干的事谁也拦不住,再说家里铺子里上上下下的也有个二十多号人,真定出个章程来,管理起来也方便些。这样也就同意了,只是告诉吴起“家法”定的一定要合理,不要太过于苛刻。对这些要求,吴起当然是满口答应。母亲这一关一过,吴起马上着手制定“家法”,除了每天早上和西门虎练一会儿武功外,一天到晚的在屋里苦思冥想。经过了十几天的努力,吴家的第一部“家法”诞生了。“家法”针对家庭内部事务,做出了如家里的所有人办事必须守信,答应的事情一定要办到;必须各司其职,完成该做的工作等九条规定。并在最后写明,该规定对家庭所有成员均有效,违反者一律严惩不贷。吴起把“家法”一条一条的念给母亲听了,母亲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,算是通过了。之后,吴起将“家法”写在了两块帛上,一块挂在家里正厅的墙上,另一块挂在了铺子里,并且亲自给仆人和伙计们进行了讲解——正儿巴经地搞了一次成文法的发布。吴起制定出“家法”后,自己带头严格遵守。家里的其他人一看连少主人都不敢违犯 “家法”,谁还敢拿“家法”不当回事呀?这部“家法”真正得到了贯彻实施。不久,吴起家定了“家法”的新闻就传遍了左氏镇的大街小巷。人们对此议论纷纷,也有说吴起少年有为,治家有方的;也有说吴起闲着没事,净出些怪点子的;镇上的贵族们对吴起的这一举措更是大不以为然——他们认为这完全是多此一举。吴起可不管别人如何评价,他觉得自己这事办得相当不错。
  实际上“家法”确实给吴起家带来了很多的好处。就连铺子里的生意也异乎寻常的好起来——因为大家看到“家法”中规定了办事守信这一条,都觉得在这间铺子买东西放心;那个贩牛的高岱知道了吴起立“家法”的事,很快把这一新闻传播到了外国,一时间连远在吴、越等地的商人都知道了卫国有一个推崇“法治”、以“信”为先的吴起;一些外国商人来卫国都专程跑到左氏镇找吴起家做买卖。这些意料之外的收获,使吴起的母亲非常高兴,没事的时候看着吴起挂在墙上的“家法”,一边点头一边自言自语:“这孩子,从小就不务正业,没想到这次还真办了件正经事……是啊,孩子大了,懂事了……”吴起在一边看着母亲高兴的样子,更是从心眼里感到自豪,进而想到有功则应受赏,便对母亲说:“妈,我立‘家法’有功——给铺子里带来了那么多的买卖,您打算怎么奖赏我?”母亲回过头来瞪了儿子一眼:“你呀!从小你就老惹我生气,这次的一点功劳还不够将功补过的呢,还好意思请赏?”吴起知道这是母亲故意逗自己,也就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说:“那可不行!‘家法’里定下了:‘有功必赏,有过必罚’。您要是不赏我,就违反了这一条——要受罚的!”一席话说得母亲哭笑不得,只好说:“得,我可担不起那么大的罪名,赏你……就赏你吧,省得你老惦记着要罚我!”吴起一听母亲答应了又迫不及待地问:“那赏我什么呀?”母亲假装想了一会儿才说:“就赏你明年开春成亲吧!”她本以为儿子一定会非常高兴,哪知道吴起听完这话脸上一点高兴劲都没有,憋了半天说出一句话来:“妈,您还是别赏我了!”说完一扭脸出去了。把老太太一人扔在屋里纳闷:这孩子,又怎么了——刚才不还好好的吗?她怎么会知道,儿子从一开始就不满意这门亲事,不过是不愿惹她生气而没有表露出来罢了。
  不管吴起满意不满意,婚礼还是在第二年的春季热热闹闹的举行了。当时的婚姻就是这样——一切都由父母做主,当儿女的是根本没有发言权的。不过吴起的这位新娘子讲起来还算是不错,人长得挺漂亮,而且,尤其招人喜欢的是,她还善于织一种图案非常美丽的腰带。但是由于出身贵族,自幼娇生惯养,行为多少有些任性——这也是难免的。她对这门亲事也一直不同意,但她当家的哥哥赞成,她也没有办法,只好带着一肚子委屈到了吴家。这姑娘的哥哥可不是一个良善之辈,他仗着自己是国君的宠臣,仗势欺人,胡作非为……几乎是到了无恶不作的地步。这次他极力促成这桩婚事,是有他自己的打算的——妹妹嫁到了吴家,那吴家的千金家产还愁弄不到手吗?吴起的母亲当然不知道他有如此险恶的居心,她还觉着能有一位贵族小姐做儿媳是件很值得骄傲的事呢。事已至此,吴起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了,但在他内心深处仍然对这位贵族出身的妻子有着一种莫名的反感。大概正是由于这种潜意识的存在,吴起在婚后的一段日子里,在感情上总是与妻子保持着相当的距离。从表面上看小两口处得还算和睦,可是当两人单独在一起时简直就是形同陌路,谁也不愿和对方多说一句话。
  为了避免与妻子整日相对无言的窘境,吴起便经常呆在铺子里。这一天,他正在铺子里和伙计聊天,西门虎走了进来,一进门就冲着吴起说:
  “吴兄,大后天到我家去喝酒!”
  吴起一时没反应过来,问道:
  “怎么一下子想起请我喝酒了?”
  西门虎马上表示对此“强烈不满”:“我说吴兄啊,你也太不像话了!娶了老婆就把我这十几年的朋友给忘了?”
  “唉,这从何说起?”吴起没闹明白自己怎么得罪了西门虎。
  “从何说起?就从你忘了大后天是什么日子说起吧!”西门虎见吴起真有点着急了,有意点拨他一下。
  经西门虎这一提醒,吴起猛的想了起来:“嗨!该罚,该罚。我怎么连你的生日都给忘了。”
  “那你自己说吧,怎么个罚法?”西门虎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。
  “行!中午我请你喝酒,到你生日那天我再送上一件礼物。
  这总可以了吧?”
  “这还差不多!”西门虎才表示满意。
  两人又不约而同的大笑了起来,吴起一边笑一边说:
  “你刚才真吓了我一跳,我还以为你真要跟我急呢。”
  “今天先饶你一次,大后天我见不着礼物照样跟你急。”西门虎半真半假地说。
  “你放心吧,少不了你的!”
  ……
  这样无拘无束的谈话,给吴起带来了很大的欢乐。他兴致一来,把铺子里的事交给了伙计,就和西门虎一道喝酒去了。两人在酒馆里一聊就是大半天,等他们从酒馆出来,天都快黑了。吴起和西门虎在街上分手后,一个人慢慢往家里走,一路上想着,大后天该送西门虎点什么呢?送套衣服吧,显得俗气,送件兵器吧,一时又找不到好的……虽然吴起知道西门虎是绝不会真的在意他送什么礼物的,但他觉得既然自己答应了人家,就不应该敷衍了事,总得让人满意才好。就这么想着,都走到家了,也没想好。
  吴起进了家,见了母亲就把西门虎过生日的事和母亲说了,又请母亲替自己想想该送西门虎什么礼物。吴起的母亲说了几样,吴起都觉得不太合适。最后吴起的母亲说:“要不,送给西门一条腰带吧,我看他练功时系的那条腰带实在太旧了。”吴起想想觉得这个主意不错——礼物不是太值钱,这样不会显得生分,而且西门虎也确实需要,对这件礼物他一定会满意的。就对母亲说:“对!您的主意太好了,我明天就去买。”但母亲又提出了不同意见,“干嘛一定要去买呢?让秀鸾织一条不好吗?”秀鸾是吴起妻子的名字。“不用了,我还是去买吧。”一提到妻子吴起马上显出冷淡的神情。可母亲并没有察觉儿子态度的变化,仍然继续坚持自己的看法:“外面买的哪有秀鸾织的好?再说,送西门一条他嫂子织的腰带,不也显著你们亲近吗?你不愿跟她说,我替你说去!”母亲把话说到这个份上,吴起再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反对母亲的意见了,只好说:“那……还是一会儿我自己跟她说吧。”母亲见儿子愿意了,就催促道:“就是,这又不是什么不好开口的事。快去吧,她这会儿正好在那屋织带子呢。说完了顺便叫她过来吃饭。”
  吴起到了自己的房间里,果然看到妻子正在织机前织带子,带子织得确实十分漂亮。其实,以吴起家的情况,是用不着秀鸾动手织带子的,她只不过是以此排解心中的寂寞罢了。是啊,对这桩勉强的婚姻感到别扭的当然不只是吴起一个人。这时秀鸾一回头发现了吴起,说了一句:“夫君回来了。”就继续埋头织她的带子去了——吴起几个月来对她的冷漠,使她已经不指望丈夫对自己的话有什么反应了。吴起站在那里,半天也不知该怎么开口,后来自己觉得再这样耗下去实在太难受了,终于叫了妻子的名字:“秀鸾……我……”秀鸾停下了织机,转过身来略带惊讶地看着吴起——她没想到今天丈夫会主动和自己说话,随即问道:“怎么,有什么事吗?”
  “是这样,我有件事情想求你办。”吴起虽然不喜欢妻子,但想到既然是求人家帮忙还是该客气一点儿。“什么事?”秀鸾一边问一边又开动了织机。“我想求你织一条带子,要那种一巴掌宽的——我要送给一个朋友。”吴起这样回答。秀鸾听了表示无所谓:“行啊,反正我天天在家里也是织带子……明天给你好了。”吴起见妻子答应了下来,就说:“那谢谢你了,对了,妈叫你过去吃饭!”说完自己先走了出去。
  第二天吴起照例去了铺子里。等晚上回到家,母亲把一条带子交给他,对他说:“秀鸾把带子织好了,让我拿给你。你看,这带子多好看呐,不比外面买的好?”吴起接过来看了看,织得是不错,正准备收起来时,发现带子并没有一巴掌宽,这一发现让吴起很恼火。他想:“她答应给我织一巴掌宽的,怎么织成了这样的——这些贵族全一样,办事就没有一个守信的。”可当着母亲的面吴起没敢发作,只是说:“妈,您告诉她,我要的是那种一巴掌宽的,请她重织一条。”吴起怕母亲不高兴,又补了一句:“妈,您也看见过的,那练功系的腰带哪有这么窄的呀?”吴起的母亲仔细看了看,说:“嗯,是窄了点。……那我去和秀鸾说说,让她再织一条宽的吧。”吴起只点了点头。他怕见到妻子会控制不住向她发火,索性对母亲说:“铺子里那个守夜的伙计病了,我这就得回铺子里去,好看着点儿门,别让盗贼钻了空子——就不在家吃饭了。”说着他从架子上取了一把剑,说:“我是回来取件兵器。”母亲倒信以为真了,还一劲儿嘱咐他要小心一点。吴起答应着走了。
  吴起的母亲在吃饭的时候告诉秀鸾,吴起嫌带子织得窄了,要她再织一条。秀鸾表面上答应了下来,但心里的火却一阵阵的往上涌,她想:你吴起也太欺负人了,我成什么了——让你这么使唤过来使唤过去,不是连你家的佣人都不如了吗?你让我织宽的?我偏不!于是,第二天她又织了一条和第一条一样宽的带子。为了好好气气吴起,秀鸾决定自己亲手把带子给吴起。可她万万没有想到,因为这点事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。
  当吴起看到那条仍然不够一巴掌宽的腰带时,他再也无法压制内心的怒火,把带子狠狠地扔到了地上,一把抓起妻子拉着她来到家里的正厅。他指着挂在墙上的“家法”,对着妻子怒吼着:
  “你看这上面写的什么吗?办事要守信!守信,你懂吗?”吴起看着被他的愤怒吓傻了的妻子,稍稍平静了一下心情,又接着说:“我给你一次改正的机会,可你……我早就该想到,你们这些贵族出身的人就根本不会知道守信是什么意思!”
  秀鸾本来是想气气吴起的,可她没料到吴起会为了那么一点小事发这么大的火。看着怒发冲冠的吴起,她自己倒没了主意,只好对吴起解释说:
  “我一开始织带子时,经线就上得少了,所以织出来的带子只能有那么宽。我又不是故意织成这么窄的,你干什么发这么大的火。”
  这时吴起的母亲听见吵嚷声走了进来,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——她从来没见过儿子对谁发这么大的火。她定了定神想过去劝劝吴起,吴起一摆手把她的话挡了回去:
  “妈,这事您别管。咱家有家法,一切按照家法上定的办!”
  又回过头对妻子说:
  “经线上少了?那你为什么答应给我织宽带子?我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?你是理解不了!你们这些贵族一个个都拿答应下的事情不当回事,根本就不知道守信对一个人的品德是多么的重要!你不守信,还要陷我于无信之地——你让我明天拿什么送给西门虎?”
  吴起的母亲在一边弄明白了事情原来是那条带子引起的,就插进来对吴起说:
  “算了,起儿,明天你就送西门点别的什么吧。你看把秀鸾都吓成什么样了,你就少说两句吧!”
  “妈,您怎么也护着她。这家法上写得清楚:无论是谁违犯 家法一律严惩——这难道不算数了吗?”吴起的态度丝毫没有因母亲的话而有所转变。秀鸾听到吴起说要严惩她,当时也火了,她想:在家的时候我爹、我哥都没说过要严惩我的话,你吴起凭什么严惩我?这么一想便觉着是受了莫大的委屈,眼泪都淌了出来。她也冲着吴起嚷起来:
  “你严惩我吧!不就因为那么点事吗?你把我打死吧!你打呀……”吴起的母亲一见儿媳也发了火,又赶忙去劝她。吴起对妻子的反击似乎是早有准备,他面向着挂在墙壁上的家法说:
  “你也不用闹了,我不会打你的。吴家容不得不守信用的小人,我吴起更不能与一个不讲信义的人共度一生——你走吧!永远不要再回来!”吴起的妻子正在火头上,一听吴起赶她走,马上嚷着:
  “走就走,你以为我愿意再呆下去吗?告诉你说,这日子我早就过够了!”说着回房收拾了东西就往外走。吴起的母亲怎么拦也拦不住,只好追出来跟她说:
  “你回去住两天也好,我一会儿好好说他一顿,让他过两天去接你……”话还没说完,秀鸾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。
  吴起怕母亲和他唠叨,一赌气又到铺子里去睡了。第二天一早他就跑到街上去买了一条宽腰带,拿着去赴西门虎的约了。尽管他心情不好,但他绝不会忘记自己的诺言——这就是他吴起的作风。西门虎看出吴起好像不是太开心,问他怎么了。吴起便把昨晚的事告诉了西门虎,最后又问西门虎:“你说我该不该那么办?”西门虎了解吴起的脾气,知道劝他也没有用,干脆说:“今天是我生日,不提这些不愉快的事好不好?咱们今天是一醉方休,好不好?”吴起当然不会反对这个建议,当即把一大杯酒倒进了肚子里。
  吴起和西门虎大杯大杯喝酒的时候,秀鸾正在向她哥哥哭诉昨晚发生的事情。她哥哥听完了倒还比较理智,他首先说妹妹不该故意气吴起,要不然也不会出这样的事。秀鸾其实心里明白,这事是自己办的不对,但她又觉得吴起也太过分了,所以才赌气跑回来,现在听哥哥一说又有点后悔了——自己怎么说也是嫁给了吴起,要是吴起真因为这点事把自己休了,这脸面也不好看呀。想到这里,她对哥哥说:
  “那也不能全怪我呀,那个吴起一看见我,就跟我欠他多少钱似的,老那么爱搭不理的,还为那一点事就大发雷霆,干什么呀?我就为了吓唬吓唬他,你去跟他说,他要是肯亲自来接我,我就跟他回去——谁让我倒霉,嫁给他了呢!”他哥哥想了想,说:
  “吴起为什么不喜欢你,我搞不清楚。但有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,你不用再回他家了……”秀鸾忙问:
  “你是说……”
  “吴起这个人是出了名的怪脾气,他把守信看得比命还值钱,办事绝对是言必信,行必果。我当初就是看他行事牢靠,才同意把你嫁给他。可是看现在的情形,既然他亲口说出了让你离开他家的话,他是绝不会收回的。”秀鸾的哥哥说出了这么一番话——看来他对吴起还有些了解。他又怕妹妹伤心,赶忙接着说:
  “你也不必难过,看起来你们也不般配。像你这样的姑娘,难道还怕嫁不出去。何必一定要跟他呢。”秀鸾心里掂量着哥哥说的话,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说,算是默许了——不默许又怎么办呢,她想起了吴起昨晚提到守信二字时的神情——哥哥说的没错,他是把那两个字看得比生命都重要。可是……怎么说,让夫家给休了也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,难道就这么算了?不!我一定要报复吴起!秀鸾想到这,把这个念头告诉了哥哥。哥哥听完,哈哈大笑:
  “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——就是你可以放过他吴起,我也不会答应的。他让我们的家族失了面子,家族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会饶过他的。凭我们家的势力,想收拾他一个小小的吴起不是太容易了吗?好了,这件事你不要管了,好好在家休息。一切由我去办——我会让吴起知道,他犯 了多么大的一个错误!这样满意吗?”——秀鸾当然很满意。贵族的出身,使她像吴起看重守信一样看重自己的和家族的脸面,这让她同吴起由原来的陌路夫妻演化为一对死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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