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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二十 二十之一〔鲁颂〕

作者:laoshi来源:入途文学网发表于:2021-08-26 10:29:16阅读:130

  ◎駉之什 训传传 第二十九

  鲁颂谱

  鲁者,少昊挚之墟也。国中有大庭氏之库,则大庭氏亦居兹乎?〔〇正义曰:昭十七年《左传》云: “郯子曰:‘少皞挚之立也。’”定四年《左传》祝佗曰:‘命伯禽封於少皞之墟。’”是其文所出也。《明堂位》曰:“封周公於曲阜少皞之墟。”即曲阜也。 《汉书·地理志》云:“周兴,以少皞之墟曲阜封周公子伯禽为鲁侯,以为周公主。”应劭云:“曲阜在鲁城中,委曲长七八里。”然则其都在此曲阜,其地则名鲁 也。昭十八年,“宋、卫、陈、郑灾”。《左传》称“梓慎登大庭氏之库以望之”。经、传之文虽不言大庭居鲁,而此库系大庭言之,故为疑辞云:“则大庭氏亦居 此乎?”杜预曰:“大庭氏,古国名,在鲁城内。鲁於其处作库,高显,故登以望气。”然则大庭之居在於鲁城内,於其处作库,非大庭氏所作也。〕在周公归政成王,封其元子伯禽於鲁。〔〇 正义曰:《洛诰》言七年冬,周公致政成王时事,其经云:“烝祭岁,文王骍牛一,武王骍牛一。王命作册。逸祝册,惟告周公其后。”注云:“谓将封伯禽也。” 又《閟宫》云:“王曰:‘叔父,建尔元子,俾侯于鲁。’”是周公归政成王,封其元子伯禽之事也。《史记·鲁世家》云:“武王既克殷,封周公旦於少皞之墟曲 阜,是为鲁公。周公不就封,於是卒相成王,而使其子伯禽代就封於鲁。”然则周公於武王之时已受鲁封,但身不之鲁,使伯禽就国。至归政之后,成王乃大启土 宇,令地方七百里,鲁之封疆於是始定,故据后定言之。〕其封域在《禹贡》徐州大野蒙羽之野。〔〇正义曰:《禹贡》“海岱及淮唯徐州”,云“蒙、羽其艺,大野既潴”。徐州是鲁之界,故知之。〕自后政衰,国事多废。十九世至僖公,当周惠王、襄王时,而遵伯禽之法,养四种之马,牧於坰野。〔〇 正义曰:鲁自伯禽之后,有武公,鲁人追立其庙,以为世室。又有孝公,为樊伸山甫所荐,虽复贤於诸公,不为时所歌颂,不能遵伯禽之法,故总云“政衰事废”。 明僖公兴之,故致颂也。《世家》云:“伯禽卒,子考公酋立。卒,弟熙立,是为炀公。卒,子幽公宰立。十四年,弟晞弑幽公而立,是为魏公。卒,子厉公擢立。 卒,鲁人立其弟具,是为献公。卒,子真公濞立。卒,弟敖立,是为武公。卒,子戏立,为懿公。九年,兄括之子伯御与鲁人攻杀懿公,而立伯御为君。十一年,周 宣王伐鲁,杀伯御,乃立懿公弟称,是为孝公。卒,子弗湟立,是为惠公。卒,子息姑摄行君事,是为隐公。十一年冬,公子翚杀隐公,立其弟允为君,是为桓公。 十八年卒,立太子同,是为庄公。三十二年卒,立子开,为闵公。二年卒,於是季友奉公子申立之,是为僖公。”从周公数之,故为十九世。僖公以惠王十八年即 位,襄王二十五年薨,是当周惠王、襄王时也。〕尊贤禄士,修泮宫,崇礼教。〔〇正义曰:《有 駜》俞僖公用臣必先致禄食。《振鹭》言絜白之士群集君朝,是尊贤禄士也。《泮水》颂僖公能修泮宫,是修泮宫崇崇教也。舒瑗云:鲁不合作颂,故每篇言 “颂”,以名生於不足故也。能修泮宫,土功之事。《春秋》经不书者,泮宫止国学也,修谓旧有其宫,修行其教学之法,功费微少,非城郭都邑,例所不书也。〕

  僖十六年冬,会诸侯于淮上,谋东略,公遂伐淮夷。〔〇正义曰:《春秋》僖十六年经书“冬十有二 月,公会齐侯、宋公等於淮”。《左氏传》曰:“会于淮,谋鄫,且东略。如传之意,以言此会主为谋鄫,且东行略地。今郑言“谋东略”,则郑意言此会非直谋 鄫,且谋东略。以为二俱谋之。僖九年《左传》“宰孔云:‘齐侯不务德而勤远略,故北伐山戎,南伐荆楚,西为此会。’东略之不知,西则否矣”。是谓征伐为略 也。此言谋东略者,谓东征伐而略地也。淮会既有此谋,公所以遂伐淮夷。《泮宫》之篇所说伐淮夷事是也。但《春秋》经、传僖公无伐淮夷之事,故郑推校早晚, 以为淮会之谋东略,即是谋伐淮夷。既谋即伐,故称遂也。案《左传》僖十六年,冬,公会诸侯于淮。未归,而使师取项,公为齐所止,十七年方始得还。传云: “书曰‘公至自会’,犹有诸侯之事焉,且讳之也。”然则伐淮夷者,是在十七年末,公还之后,乃兴师伐之。诗称“既作泮宫,淮夷攸服”,则是受成於学,然后 出师,非因会而遂行也。淮会谋东略者,与诸侯共谋。诗称伐淮夷者,专美鲁侯。盖以淮夷居淮水之上,在徐州之界,最近於鲁,於时霸者使鲁独征之,故诗专美僖 公也。用兵征伐,事之大者,《春秋》之例,君举必书,所以经、传无伐淮夷文者,当是史文脱漏,故经、传皆阙。〕僖二十年,新作南门,又修姜嫄之庙。至於复鲁旧制,未遍而薨。〔〇 正义曰:“二十年新作南门”,《春秋经》也。《閟宫》云:“閟宫有侐,实实枚枚。”又曰:“新庙奕奕,奚斯所作。”是又修姜嫄之庙也。序称“僖公能遵伯禽 之法”,而牧马门庙,鲁之旧事,是至於复鲁旧制也。伯禽之后,国事多废,则所废者非徒马及门庙而已,故云“未遍而薨”,所以死后追颂。若然,“新作南 门”,《左传》云:“书,不时也。”而以为僖公之美者,僖公新作南门,意在修复古制,但不从启塞之时,是於礼为小失。《春秋》贬纤介之恶,故取以为讥。论 其复旧之情,实为美事。作南门、修庙,其事相类,故郑言修庙,因说作门,赞成僖公之大美,言其致颂之本意也。修姜嫄之庙,《春秋》不书者,鲁国旧有此庙, 更修理之,用功少,例所不书也。〕国人美其功,季孙行父请命於周,而作其颂。〔〇正义曰:既 言“未遍而薨”,乃云“请周作颂”,则此颂之作,在僖公薨后。知者,以大夫无故不得出境,上请天子追颂君德,虽则群臣发意,其行当请於君。若在僖公之时, 不应听臣请,王自颂己德,明是僖公薨后也。文六年行父始见於经,十八年史克名见於传,则克於文公之时为史官矣。然则此诗之作,当在文公之世,其年月不可得 而知也。行父请周而不见於经者,凡群臣出使,嘉好、聘享、受命而行者,乃书之耳。此行父適周,自以群臣之心,请王作颂,虽复告君乃行,不称君命以使,非史 策所得书也。《駉颂》序云:“史克作是颂。”广言作颂,不指《駉》篇,则四篇皆史克所作。《閟宫》云:“新庙奕奕,奚斯所作。”自言奚斯作新庙耳。而汉世 文人班固、王延寿之等,自谓《鲁颂》是奚斯作之,谬矣。故王肃云:“当文公时,鲁贤臣季孙行父请于周,而令史克作颂四篇以祀。”是肃意以其作在文公之时, 四篇皆史克所作也。四篇一人之作,而为此次者,以《駉》言务农重穀,为政之本,又善於任贤,故次《有駜》,言君臣之有道也。君臣同心,则能修教征伐,故次 《泮水》,言能脩泮宫、服淮夷也。文武既备,明神降福,则能克剪放命,复其疆宇,故终以《閟宫》。四篇皆颂僖公之美德也。若然,《春秋》僖八年“秋七月, 禘于太庙,用致夫人”,三十一年“夏四月,四卜郊,不从,犹三望”,三十三年“薨于小寝”,皆为《春秋》所讥,则是行不纯善。而得作颂者,《春秋》所讥, 皆人事小失,非有损於国家。僖以鲁之先君国事多废,远遵伯禽之法,能复周公之宇,安宁鲁国,作为贤君。缘王者不陈其诗,故臣子请而作颂,亦犹他国作诗美其 君耳,非是太平德洽和乐颂声。虽复行有小失,不妨其作文也。僖公能遵伯禽之法,尚为鲁人所颂,则伯禽之德,自然堪为颂矣。所以无伯禽颂者,伯禽以成王元年 受封於鲁,於时天下太平,四海如一,歌颂之作,事归天子,列国未有变风,鲁人不当作颂。〕

  文公十三年,太室屋坏。〔〇正义曰:此《春秋》经也。《閟宫》笺与此俱引此文者,以彼传云“书不 恭也”,杜预云:“简慢宗庙,使至倾颓,故书以见臣子不恭。”然则宗庙毁坏者,讥其不恭,明脩造缮治者,於事为善,申说僖公之复旧制,作新庙,为可颂之 事,故引大室坏而反以证之。《公羊》、《穀梁》皆以太室为世室,谓伯禽之庙。服、杜皆以为太庙之室。郑无所说,盖与《左氏》义同也。〕初,成王以周公有太平制典法之勋,命鲁郊祭天,三望,如天子之礼,故孔子录其诗之颂,同於王者之后。〔〇 正义曰:《明堂位》云:“武王崩,成王幼,周公践天子之位以治天下。六年,制礼作乐,颁度量,而天下大服。七年,致政於成王。以周公为有勋劳於天下,命鲁 公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礼。是以鲁君孟春乘大辂,载弧韣,旂十有二旒,日月之意,祀帝于郊,配以后稷,天子之礼也。是成王命鲁之郊天也。《春秋》每云不郊, 犹三望,是鲁郊祭天,而因祭三望也。郑以三望为河、海、岱,是鲁之境内山川也。祭其境内山川,则自是诸侯常法,亦云天子之礼者,以《春秋》郊、望连文,故 因说郊天而并云三望耳。《礼运》云:“夫杞之郊也,禹。宋之郊也,契。”是王者之后得郊天。由命鲁得郊天,用天子礼,同于王者之后,故孔子亦录其诗之颂, 同於王者之后也。王者之后而有颂者,正谓宋有《商颂》,解《鲁颂》所以得与《商颂》同称颂之意也。〕问者曰:“列国作诗,未有请於周者。行父请之,何也?”曰:“周尊鲁,巡守述职,不陈其诗。至於臣颂君功,乐周室之闻,是以行父请焉。”〔〇 正义曰:变风之序皆不言请周,此独言请,故问而释之。《王制》说巡守之礼云:“命太师陈诗,以观民之风俗。”然则天子巡守,采诸国之诗,观其善恶,以为黜 陟。今周尊鲁,若王者巡守述职,不陈其诗,虽鲁人有作,周室不采。《商谱》云:“巡守述职,不陈其诗,示无贬黜,客之义。”然则不陈鲁诗,亦示无贬黜鲁之 义也。巡守陈诗,观民风俗,善则赏之,恶则贬之。既示无贬黜,不采其诗,虽有善诗,不得复采,故王道既衰,变风皆作,而鲁独无之。以无鲁风,故知巡守述 职,不陈其诗。鲁之臣子,缘周室尊鲁,不陈其诗,是不欲使鲁有恶。既不欲其恶,当喜闻其善,至於臣颂君功,亦乐使周室闻之,是以行父请焉。鲁人请周,不作 风而作颂者,以颂者美盛德之形容,是咏歌之善称。王者有成功盛德,然后颂声作焉。今鲁诗称“穆穆鲁侯,敬明其德”,是美盛德也。“既克淮夷,孔淑不逆”, 是成功也。既有盛德,复有成功,虽不可上比圣王,足得臣子追慕,故借其嘉称,以美其人,言其所美有形容之状,故称颂也。以作颂非常,故特请天子。以鲁是周 公之后,僖公又实贤君,故特许之。不然,亦不得转借其名而作颂也。〕周之不陈其诗者,为忧耳。其有大罪,侯伯监之,行人书之,亦示觉焉。〔〇 正义曰:又解不陈其诗,所以为劝诫者。其大罪,州牧侯伯监察之,行人之官书记之,亦足示觉知之焉。虽则不陈其诗,亦足以为黜陟也。《商谱》云:“示无贬 黜,客之法”,此言“亦示觉焉”,互相补足,皆是示法而已,其有善恶,不得不黜陟之也。此言主於戒恶,故言有大罪耳。其实小善小恶亦监之、书之也。侯伯 者,州牧之别名。僖元年《左传》曰:“凡侯伯救患分灾讨罪,礼也。”是州内诸侯有善恶者,侯伯当监之也。《秋官·小行人》云:“及其万民之利害为一书,其 礼俗政事教治刑禁之逆顺为一书,其悖逆暴乱作慝犹犯 令者为一书,其札丧凶荒厄贫为一书,其康乐和亲安平为一书。凡此五物者,每国辨异之,以此反命于王,以 周知天下之故。”是诸国有善恶,行人当书之。〕


  《駉》,颂僖公也。僖公能遵伯禽之法,俭以足用,宽以爱民,务农重穀,牧于坰野,鲁人尊之,於是季孙行父请命于周,而史克作是颂。〔笺云:季孙行父,季文子也。史克,鲁史也。〇駉,古荧反,《说文》作“骁”,又作“駫”,同。牧,徐音目。坰,苦荧反,徐又苦营反,或苦琼反,远也,下同。父音甫。注同。〕

  【疏】“《駉》四章章八句”至“作是颂”。〇正义曰:作《駉》诗者,颂僖公也。僖公能遵伯禽之法。伯禽者,鲁之始封贤君,其法可传於后。僖公以前,莫 能遵用。至於僖公,乃遵奉行之,故能性自节俭,以足其用情,又宽恕以爱於民,务勤农业,贵重田穀,牧其马於坰远之野,使不害民田,其为美政如此,故既薨之 后,鲁国之人慕而尊之。於是卿有季孙氏名行父者,请於周,言鲁为天子所优,不陈其诗,不得作风,今僖公身有盛德,请为作颂。既为天子所许,而史官名克者, 作是《駉》诗之颂,以颂美僖公也。定本、《集本》皆重有僖公字。言能遵伯禽之法者,伯禽贤君,其法非一,僖公每事遵奉,序者总以为言也。不言遵周公之法 者,以周公圣人,身不之鲁,鲁国之所施行,皆是伯禽之法,故系之於伯禽,以见贤能慕贤之意也。俭者,约於养身,为费寡少,故能畜聚货财,以足诸用。宽者, 缓於驭物,政不苛猛,故能明慎刑罚,以爱下民。此虽僖公本性,亦遵伯禽为然也。务农,谓止舍劳役,尽力耕耘。重穀,谓爱惜禾黍,不妄损费。其事是一,但所 从言之异耳。由其务农,故牧於坰远之野,使避民居与良田,即四章上二句是也。其下六句,是因言牧在於坰野,即说诸马肥健,僖公思使之善,终说牧马之事也。 俭以足用,宽以爱民,说僖公之德,与务农重穀为首引耳,於经无所当也。僖公之爱民务农,遵伯禽之法,非独牧马而已。以马畜之贱,尚思使之善,则其於人事, 无所不思明矣。“鲁人尊之”以下,以诸侯而作颂诗为非常,故说其作颂之意,虽复主序此篇,其义亦通於下三篇,亦是行父所请,史克所作也。此言鲁人尊之,谓 既薨之后,尊重之也。〇笺:“季孙”至“鲁史”。〇正义曰:行父是季友之孙,故以季孙为氏,死谥曰文子。《左传》、《世本》皆有其事。文十八年《左传》称 “季文子使太史克对宣公”,知史克,鲁史也。此虽借名为颂,而体实国风,非告神之歌,故有章句也。礼,诸侯六闲,马四种,有良马,有戎马,有田马,有驽 马。僖公使牧於坰野,马皆肥健,作者因马有四种,故每章各言其一。首章言良马,朝祀所乘,故云“彭彭”,见其有力有容也。二章言戎马齐力尚强,故云“伾 伾”,见其有力也。三章言其田马,田猎齐足尚疾,故云“驿驿”,见其善走也。卒章言驽马,主给杂使,贵其肥壮,故云“袪袪”,见其强健也。马有异种,名色 又多,故每章各举四色以充之。宗庙齐豪,则马当纯色,首章说良马而有异毛者,容朝车所乘故也。

  駉駉牡马,在坰之野。〔传:駉駉,良马腹幹肥张也。坰,远野也。邑外曰郊,郊外曰野,野外曰林,林外曰坰。笺云:必牧於坰野者,辟民居与良田也。《周礼》曰:“以官田、牛田、赏田、牧田任远郊之地。”〕

  薄言駉者,有驈有皇,有骊有黄,以车彭彭。〔传:牧之坰野则駉駉然。骊马白跨曰驈,黄白曰皇,纯 黑曰骊,黄骍曰黄。诸侯六闲,马四种,有良马,有戎马,有田马,有驽马。彭彭,有力有容也。笺云:坰之牧地,水草既美,牧人又良,饮食得其时,则自肥健 耳。〇驈,户橘反,阮孝绪于密反,顾野王馀橘反,郭音述。骊,力知反,沈又郎西反,《说文》、《字林》云:“深黑色马也。”跨,苦花反,又苦故反,又胡瓦 反,郭云:“髀间也。”《苍颉篇》云:“两股间也。”骍,息营反,赤黄曰骍。下文同。《字林》火营反。种,章勇反。驽音奴。饮食,上音荫,下音嗣,又并如 字。〕

  思无疆,思马斯臧。〔笺云:臧,善也。僖公之思遵伯禽之法,反覆思之,无有竟己,乃至於思马斯善,多其所及广博。〇疆,居良反,竟也。覆,芳服反。〕

  【疏】“駉駉”至“斯臧”。〇正义曰:僖公养四种之马,又能远避良田,鲁人尊重僖公,作者追言其事。駉駉然腹幹肥张者,所牧养之良马也。所以得肥张 者,由其牧之在於坰远之野,其水草既美,牧人又良,饮食得所,莫不肥健,故皆駉駉然。“薄言駉者”,有何马也?乃有白跨之驈马,有黄白之皇马,有纯黑之骊 马,有黄骍之黄马。此等用之以驾朝祀之车,则彭彭然有壮力,有仪容矣。是由牧之以理,故得使然。此僖公思遵伯禽之法,反覆思之,无有竟已。其所思乃至於马 亦令之使此善,是其所及广博,不可忘也。定本“牧马”字作“牡马”。〇传:“駉駉”至“曰坰”。〇正义曰:腹,谓马肚。幹,谓马胁。宣十五年《左传》曰: “虽鞭之长,不及马腹。”谓鞭马肚也。庄元年《公羊传》曰:“拉公幹而杀之。”谓折公胁也。肥张者,充而张大,故其色駉駉然,是马肥之貌耳。但毛以四章分 说四种之马,故言駉駉良马,腹幹肥张。明首章为良马,二章为戎马也。坰者,阔广之义,故为远。《释地》云:“邑外谓之郊,郊外谓之牧,牧外谓之野,野外谓 之林,林外谓之坰。”此传出於彼文,而不言郊外曰牧。注云“郊外曰野”者,自郊以外,野为通称,因即据野为说,不言牧焉。且彼郊外之牧,与此经牧马字同而 事异,若言郊外牧,嫌与牧马相涉,故略之也。郊、牧、野、林、坰,自邑而出,远近之异名。孙炎曰:“邑,国都也。设百里之国,五者之界,界各十里。”然则 百里之国,国都在中,去境五十,每十里而异其名,则坰为边畔,去国最远,故引之以证坰为远也。彼据小国言之,郊为远。郊、牧、野、林、坰,自郊外为差,则 郊也、牧也、野也、坰也,四者不同处。笺称牧於坰野,又言牧任远郊,便是郊、牧、坰、野共为一处。与《尔雅》异者,自国都以外,郊为大限,言牧在远郊,谓 所牧之处在远郊之外,正谓在坰是也。野者,郊外通名,故《周礼》六遂在远郊之外。《遂人职》云:“凡治野田。”是其郊外之地总称野也。牧於坰野,自谓放牧 在坰,非远近之名,虽字与《尔雅》相涉,其意皆不同也。孙炎言“百里之国,十里为郊”,则郊之远近,计境之广狭以为差也。《聘礼》云:“宾及郊。”注云: “郊,远郊。”周制,天子畿内千里,远郊百里。以此差之,远郊上公五十里,侯四十里,伯三十里,子二十里,男十里也。近郊各半之。是郑之所约也。以《聘礼》下云“宾至于近郊”,故知宾及郊者,为远郊也。《司马法》云:“王国百里为远郊。”且王畿千里,其都去境五百里。《尔雅》从邑之外止有五,明当每皆百 里,故知远郊百里也。知近郊半之者,《书序》云:“周公既没,命君陈分正东郊成周。”於时周都王城,而谓成周为东郊,则成周在其郊也。於汉王城为河南,成 周为洛阳,相去不容百里,则所言郊者,谓近郊,故注云:“天子近郊五十里,今河南洛阳相去则然。”是郑以河南洛阳约近郊之里数也。《周礼》杜子春注云: “五十里为近郊。”《白虎通》亦云:“近郊五十里,远郊百里。”是儒者相传为然。昭二年“叔弓如晋”,《左传》曰:“晋侯使郊劳。”服虔云:“近郊三十 里。”或当别有依约,与郑异也。《书传》云:“百里之国,二十里之郊。七十里之国,九里之郊。三十里之国,三里之郊。”言其百里、七十里,是夏、殷诸侯之 国,其郊与周异也。〇笺:“必牧”至“之地”。〇正义曰:解牧马必在坰野之意。以国内居民多,近都之地贵,必牧於坰野者,避民居与良田故也。以序云“务农 重穀,牧於坰野”,故知有避民田之义也。引《周礼》者,《地官·载师》文。彼注郑司农云:“官田者,以备公家之所耕也。牛田者,以养公家之牛也。赏田者, 赏赐之田也。牧田者,牧六畜之田。”玄谓:“官田,庶人在官者,其家所受田也。牛田、牧田,畜牧者之家所受田也。”必易司农者,以《载师》掌在土之法,以 物地事所陈者为制贡赋而言也。若官所耕田,及牛牧之田,则自公家所田,无赋税之事。下文何云“近郊十一,远郊二十而三”,为税法也。以此故易之。彼司农以 牛田为牧家所受,则非复放牧之田。而引证此者,以牧人之牧六畜,常在远郊之外,因近其牧处而绐之田,故引此为证牧马之处,当远於国也。彼虽天子之法,明诸 侯亦当然,则牧在远地,避民良田,乃是礼法当然。自僖公以前,不能如礼,故特美之。〇传:“牧之”至“力有容也”。〇正义曰:上言“駉駉牡马,在坰之 野”,是马之肥,及言其牧处。此云“薄言駉者,有驈有皇”,是就其所牧之中,言肥马之色。此駉駉之肥,由牧之使然,故传辨之云:“牧之坰野,则駉駉然。” 《释畜》云:“骊马白跨,驈。”孙炎曰:“骊,黑色也。白跨,股脚白也。”郭璞云:“跨,髀间也。”然则跨者,所跨据之处,谓髀间白也。《释畜》又云: “黄白,皇。”舍人曰:“黄白色杂名皇也。”其骊与黄,则《尔雅》无文。《月令》孟冬云:“驾铁骊,象时之色。”《檀弓》云:“夏后氏尚黑,戎事乘骊。” 故知“纯黑曰骊”。《尔雅》“黄白,皇”,谓黄而色白者,名之为皇,则黄而赤色者直名为黄明矣。故知“黄骍曰黄”。骍者,赤色,谓黄而杂色者也。诸侯六 闲,马四种,《夏官·校人》有其事,故知邦国六闲,传唯变邦国以为诸侯耳。以四章所论马色既别,皆言以车,明其每章各有一种,故言此以充之。不於上经言之 者,以上文二句,四章皆同,无可以为别异,故就此以车异文而引之也。闲,谓马之所在有限卫之处。《校人》之注以为二百一十六匹为一厩,每厩为一闲。诸侯有 四种,其三种别为一闲,驽一种而分为三闲也。传既言马有四种,又辨四种之异,故云“有良马,有戎马,有田马,有驽马”。彼《校人》上文辩六马之属,种、 戎、齐、道、田、驽,本无良马之名。郑於彼注以为诸侯四种,无种、戎,而有齐、道、田、驽。此传有良、戎,而无齐、道。与彼异者,彼上文说六马之属,下言 天子六种,邦国四种,家二种,自上降杀以两,明当渐有其等差,其义必如郑说。今传言良马,非彼六马之名,则戎马非彼之义。戎马自以时事名之,盖谓齐马为良 马,道马为戎马也。何则?国之大事,在祀与戎,诸侯之国必有朝祀征伐之事,谓朝祀所乘为良马,征伐所乘为戎马,非《周礼》之种、戎也。彼郑注以次差之,玉 路驾种马,戎路驾戎马,金路驾齐马,象路驾道马,田路驾田马,驽马给宫中之役。彼以天子具有五路,故差之以当六马。而诸侯路车多少不等,有自金路以下者, 有象路以下者,有革路以下者。车虽有异,马皆四种,则知其为差次不得同天子,故传准所用,别为立名,谓之良、戎,不言齐、道。案鲁以同姓勋亲,有金路以 下,则当金路、象路共驾良马,戎路驾戎马,田路驾田马,驽马给宫中之役。其馀诸侯无金路者,事穷则同,盖亦准其时事分乘四种。大夫本无路车,亦有二种之 马,明以时事乘之,不必要驾路车也。若然,案《夏官·戎右》注云:“此充戎路之右,田亦为之右。”然则戎、田相类,何知不象路驾戎马,戎路驾田马,而必知 诸侯有金路者,金路、象路共驾良马,戎路驾戎马者,以兵戎国之大事,当驾善马,不得与田马同也。天子戎路,以其无饰,故卑於象路。戎马以其尚强,故戎马先 於齐马。以此知诸侯戎路亦不得与田路同马。且戎路之衡高於田路,田马不得驾之。《冬官》“辀人为辀,国马之辀,深四尺有七寸;田马之辀,深四尺”。注云: “国马,谓种马、戎马、齐马、道马,高八尺;兵车、乘车,衡高八尺七寸;田马七尺。”则衡高七尺七寸是戎马之高,当与齐道同,不与田马等,故知戎路不得驾 田马也。戎路必驾戎马,则知有金路者,金路、象路共驾良马明矣。《校人》又云:“凡颁良马而养乘之。”注云:“良,善也。善马,五路之马。”彼以五路之马 皆称为良,此传独以齐马为良马者,以其用之朝祀,故谓之良,不与《周礼》同也。朝祀所乘,虽取其力,亦须仪容,故云“彭彭,有力有容”。言其能备五御之威 仪也。〇笺:“臧善”至“广博”。〇正义曰:“臧,善”,《释诂》文。疆者,竟也,故言反覆思之无竟已。言伯禽之法非一,僖公每事思之,所思众多,乃至於 思马斯善。以马是贱物,举微以见其著,多大其思之所及者能广博也。

  駉駉牡马,在坰之野。薄言駉者,有骓有駓,有骍有骐,以车伾伾。〔传:苍白杂毛曰骓。黄白杂毛曰 駓。赤黄曰骍。苍祺曰骐。伾々,有力也。〇骓音佳。駓,符悲反,字又作“駓”,郭云:“今桃花马也。”《字林》作“<马否>”,音丕。骐音 其。伾,敷悲反,《说文》同。《字林》作“<马否>,走也”,父之反,音丕。祺音其,字又作“骐”。〕

  思无期,思马斯才。〔传:才,多材也。〕

  【疏】传“仓白”至“有力”。〇正义曰:《释畜》云:“仓白杂毛骓。”郭璞曰:“即今骓马也。”又云:“黄白杂毛駓。”郭璞曰:“今之桃华马也。”此 二者,皆云“杂毛”,是体有二种之色相间杂。上云“黄白曰皇,黄骍曰黄”,止一毛色之中自有浅深,与此二色者异,故不云杂毛也。其骍、骐,《尔雅》无文。 周人尚赤,而牲用骍犅。礼称阳祀用骍牲,是骍为纯赤色。言赤黄者,谓赤而微黄,其色鲜明者也。上云“黄骍曰黄”,谓黄而微赤。此云“赤黄曰骍”,谓赤而微 黄。此其所以异也。骐者,黑色之名。“仓骐曰骐”,谓青而微黑,今之骢马也。《顾命》曰:“四人骐弁。”注云:“青黑曰骐。”引《诗》云:“我马维骐。” 是骐为青黑色。此章言戎马,戎马贵多力,故云“伾伾,有力”。

  駉駉牡马,在坰之野。薄言駉者,有驒有骆,有骝有雒,以车绎绎。〔传:青骊驎曰驒。白马黑鬛曰 骆。赤身黑鬛曰骝。黑身白鬛曰雒。绎绎,善走也。〇驒,徒河反,《说文》云:“马文如鼍鱼也。”《韩诗》及《字林》云:“白马黑髦也。”骆音洛。樊、孙 《尔雅》并作“白马黑髦鬛尾也”。骝音留,《字林》云:“赤马黑髦尾也。”雒音洛,本或作“骆”,同。绎音亦,善足也,一本作“善走也”,崔本作“驿”。 驎,本亦作“甐”,郭良忍反,毛色有深浅班駮隐甐,今之连钱<马>也。吕、沈良振反,孙炎音邻,云:“似鱼鳞也。”鬛,力辄反。〕

  【疏】传“青骊”至“善走”。〇正义曰:《释畜》云:“青骊驎,驒。”孙炎云:“色有浅深,似鱼鳞也。”郭璞曰:“色有深浅班駮隐邻,今之连 钱<马>也。”又云:“白马黑鬛,骆。”郭璞引《礼记》曰:“夏后氏骆马黑鬛。”然则髦即是鬛,皆谓马之騣也。定本、《集注》髦字皆作鬛。其 “骝雒”《尔雅》无文。《尔雅》有“骝白,驳”,“骝马,黄脊騝音乾”,则骝是色名。说者以骝为赤色,若身鬛俱赤则骍马,故为赤身黑鬛曰骝,即今之骝马 也。黑身白鬛曰雒,则未知所出。检定本、《集注》及徐音皆作“雒”字,而俗本多作“驳”字。《尔雅》有“骝白,驳”,谓赤白杂色,驳而不纯,非黑身白鬛 也。《东山》传曰:“骝白曰驳。”谓赤白杂,取《尔雅》为说。若此亦为驳,不应传与彼异。且注《尔雅》者樊光、孙炎於“骝白,驳”下乃引《易》“乾为驳 马”,引《东山》“皇驳其马”,皆不引此文,明此非驳也。其字定当为“雒”,但不知黑身白鬛何所出耳。此章言“田马,田猎尚疾”,故言“绎绎,善走”。

  思无斁,思马斯作。〔传:作,始也。笺云:斁,厌也。思遵伯禽之法,无厌倦也。作,谓牧之使可乘驾也。〇斁音亦。〕

  【疏】传“作,始”。〇正义曰:《释诂》云:“俶,作也,始也。”俶之所训为作、为始,是作亦得为始。思马斯始,谓令此马及其古始如伯禽之时也。〇 笺:“斁厌”至“乘驾”。〇正义曰:“斁,厌”,《释诂》文。彼作“射”,音义同。以上章“斯臧”、“斯才”皆马之身事,故易传以作为作用,谓牧之使可作 用乘驾也。

  駉駉牡马,在坰之野。薄言駉者,有骃有騢,有驔有鱼,以车祛祛。〔传:阴白杂毛曰骃。彤白杂毛曰 騢。豪骭曰驔。二目白曰鱼。祛祛,强健也。〇骃,旧於巾反,读者并音因。騢音遐,《说文》云:“赤白杂色,文似鰕鱼。”驔音簟,徒点反,《字林》云:“又 音谭。”有鱼如字,《字书》作“<马鱼>”,《字林》作“<目鱼>”,音并同。毛云:“一目白曰鱼。”《尔雅》云:“一目白瞷, 二目白<目鱼>。”瞷音闲。祛,起居反。彤,徒冬反,赤也。骭,户晏反。〕

  【疏】传“阴白”至“强健”。〇正义曰:《释畜》云:“阴白杂毛,骃。”舍人曰:“今之泥<马>也。”樊光曰:“骃者,目下白也。”孙炎 曰:“阴,浅黑也。”郭璞曰:“阴,浅黑,今之泥<马>。或云目下白,或云白阴,皆非也。”璞以阴白之文与骊白、黄白、仓白、彤白相类,故知 阴是色名,非目下白与白阴也。又云:“彤白杂毛,騢。”舍人曰:“赤白杂毛,今赭马名騢。”郭璞云:“彤,赤也,即今赭白马是也。”又云:“一目白瞷,二 目白鱼。”舍人曰:“一目白曰瞷。两目白为鱼。”郭璞曰:“似鱼目也。”其驔,《尔雅》无文。《说文》云:“骭骹也。”郭璞曰:“骭,脚胫。”然则骭者, 膝下之名。《释畜》云:“四骹皆白,驓”,无豪骭白之名。传言豪骭白者,盖谓豪毛在骭而白长,名为驔也。驓则四骹杂白而毛短,故与驔异也。此章言驽马主以 给官中之役,贵其肥壮,故曰“祛祛,强健也”。

  思无邪,思马斯徂。〔笺云:徂,犹行也。思遵伯禽之法,专心无复邪意也。牧马使可走行。〇邪,似嗟反。注同。复,扶又反。〕

  【疏】笺“徂犹”至“走行”。〇正义曰:徂训为往,行乃得往,故徂犹行也。思牧马使可走行,亦上章使可乘驾之事也。王肃云:“徂,往也。所以养马得往古之道。”毛於上章以作为始,则此未必不如肃言。但无迹可寻,故同之郑说。

  《駉》四章,章八句。


  《有駜》,颂僖公君臣之有道也。〔笺云:有道者,以礼义相与之谓也。〇駜,备笔反,又符必反,《字林》父必反。〕

  【疏】“《有駜》三章,章九句”至“有道”。〇正义曰:君以恩惠及臣,臣则尽忠事君,君臣相与皆有礼矣,是君臣有道也。经三章皆陈君能禄食其臣,臣能 忧念事君,夙夜在公,是有道之事也。此主颂僖公,而兼言臣者,明君之所为美,由与臣有道,道成於臣,故连臣而言之。〇笺:“有道”至“之谓”。〇正义曰: 蹈履有法谓之礼。行允事宜谓之义。君能致其禄食,与之燕饮,是君以礼义与臣也。臣能夙夜在公,尽其忠敬,是臣以礼义与君也。

  有駜有駜,駜彼乘黄。〔传:駜,马肥强貌。马肥强则能升高进远,臣强力则能安国。笺云:此喻僖公 之用臣,必先致其禄食。禄食足,而臣莫不尽其忠。〇乘,绳证反。下同。夙夜在公,在公明明。笺云:夙,早也。言时臣忧念君事,早起夜寐,在於公之所。在於 公之所,但明义明德也。《礼记》曰:“大学之道,在明明德。”〇大学音泰。〕

  振振鹭,鹭于下。鼓咽咽,醉言舞,于胥乐兮。〔传:振,振群飞貌。鹭,白鸟也,以兴絜白之士咽咽 鼓节也。笺云:于,於。胥,皆也。僖公之时,君臣无事则相与明义明德而已。洁白之士,群集於君之朝,君以礼乐与之饮酒,以鼓节之,咽咽然至於无算爵,则又 舞燕乐以尽其欢。君臣於是则皆喜乐也。〇“咽”本又作“鼝”,同鸟玄反,又於巾反。乐音洛。注“喜乐”、下“于胥乐兮”及注“安乐”同。朝,直遥反。〕

  【疏】“有駜”至“乐兮”。〇正义曰:言有駜有駜然肥强之马,此駜然肥强者,彼之所乘黄马也。将欲乘之,先养以刍秣,故得肥强,乘之则可以升高致远, 得为人用矣。以兴僖公有贤能之臣,将任之,先致其禄食,故皆尽忠任之,则可以安国治民,得为君用矣。群臣以尽忠之故,常侵早逮夜,在於公所。其在於公所, 则君臣无事,相与明义明德而已。以君臣閒暇,共明德义,故在外贤士竞来事君。振振然而群飞者,絜白之鹭鸟也。此鹭鸟於是下而集止於其所,以喻絜白者众士 也,此众士於是来而集止於君朝。既集君朝,与之燕乐,以鼓节之咽咽然,至於无算爵而醉,为君起舞,以尽其欢,於是君臣皆喜乐兮,是其相与之有道也。〇传: “駜马”至“安国”。〇正义曰:以駜与乘黄连文,故知駜者,马肥强之貌。以序言君臣有道,下句皆说臣事,故知以肥马喻强臣也。四马曰乘,故言乘黄。〇笺: “此喻”至“其忠”。〇正义曰:“传以马之肥强,喻臣之强力。马由人所养饲,乃得肥强,肥强乃能致远。人得禄食充足,乃能尽忠,尽忠乃肯用力。若其不然, 虽有强力,不肯用之,故笺重申传意。案《夏官·司士》云:“以功诏禄。”儒行云:“先劳而后禄,不亦易禄乎。”然则臣当先施功劳,然后受禄。此僖公用臣, 所以先致禄食者,彼二文皆谓君初用臣,臣初仕君,必试之有功,乃与之禄。若其位定之后,食禄是常,君当丰其禄食,要其功效,不得复待有功,方始禄之,故美 僖公先致禄食,使臣尽忠。此则礼之常法,美僖公能顺礼也。〇笺:“夙早”至“明德”。〇正义曰:“夙,早”,《释诂》文。以臣之於君,德义而已。以经有二 明,故知谓明义明德也。定本、《集本》皆云“议明德也”,无上“明”字。施物得宜为义,在身得理为德,虽内外小殊,而大理不异。引《大学》“明德”者,彼 谓显明明德之事,故引之以证此为明德也。〇笺:“于於”至“喜乐”。〇正义曰:“于,於。胥,皆”,《释诂》文。絜白之士,不仕庸君。以僖公君臣无事,相 与明义明德而已,德义明乃为贤人所慕,故絜白之士则群集於君之朝。既言君臣相与明义明德,别言絜白之士群集君朝,则絜白之士谓旧臣之外新来者也。上言“在 公明明”,据臣为文,则明明德唯应臣明之耳,而云“相与”者,以言“在公”,则是共公明之,故知君臣并明德义也。以礼与之饮酒,谓为燕礼。燕礼以乐助劝, 故以鼓节之咽咽然。醉始言舞,故知至於无算爵,则有舞尽欢。以君与臣燕,故知君臣於是皆喜乐也。

  有駜有駜,駜彼乘牡。夙夜在公,在公饮酒。〔传:言臣有馀敬,而君有馀惠。〕

  【疏】传“言臣”至“馀惠”。〇正义曰:臣礼朝朝暮夕不当常在君所,今闲暇无事,而夙夜在公,是臣有馀敬也。君之於臣,飨燕有数,今以无事之故,即与之饮酒,是君有馀惠也。

  振振鹭,鹭于飞。鼓咽咽,醉言归。于胥乐兮。〔笺云:飞,喻群臣饮酒醉欲退也。〕

  【疏】笺“飞喻”至“欲退”。〇正义曰:以上言“於下”,此言“於飞”,是既下而飞去,故知喻群臣饮酒醉欲退也。絜白之士,谓新来之人,但所来之人即在臣例,且与旧臣同燕,故以群臣言之。

  有駜有駜,駜彼乘駽。〔传:青骊曰駽。〇駽,呼县反,徐又火玄反,又胡眄反,又音炫。〕

  夙夜在公,在公载燕。〔笺云:载之则也。〕

  【疏】传“青骊曰駽”。〇正义曰:《释畜》云:“青骊,駽。”舍人曰:“青骊马今名駽马也。”孙炎曰:“色青黑之间。”郭璞曰:“今之铁<马>也。”

  自今以始,岁其有。君子有穀,诒孙子。于胥乐兮。〔传:岁其有丰年也。笺云:穀,善。诒,遗也。君臣安乐,则阴阳和而有丰年,其善道则可以遗子孙也。〇“岁其有”,本或作“岁其有矣”,又作“岁其年者矣”,皆衍字也。“诒孙子”,以之反,本或作“诒厥孙子”、“诒于孙子”,皆是妄加也。遗,唯季反。下同。〕

  【疏】“自今”至“乐兮”。〇正义曰:君臣有道如此,可致阴阳和顺,从今以为初始,岁其当有丰年。言君德可以感之也。君子僖公有善道,可以遗其子孙。 言其德泽堪及於后也。以此之故,於是君臣皆喜乐兮。〇传:“岁其有丰年”。〇正义曰:《春秋》书“有年”者,谓五穀大熟,丰有之年,故知其有年,谓从今以 去,当有丰年也。定本、《集注》皆云“岁其有年”。此诗僖公薨后乃作,而云自今以始者,上言“在公载燕”,因即据燕为今,与将来为始,非以作诗为始。〇 笺:“穀,善。贻,遗”。〇正义曰:“穀,善”,《释诂》文。“贻,遗”,《释言》文。

  《有駜》三章,章九句。


  《泮水》,颂僖公能修泮宫也。〔〇泮,普半反。〕

  【疏】“《泮水》八章,章八句”至“泮宫”。〇正义曰:作《泮水》诗者,颂僖公之能修泮宫也。泮宫,学名。能修其宫,又修其化。经八章,言民思往泮 水,乐见僖公,至於克服淮夷,恶人感化,皆修泮宫所致,故序言能修泮宫以总之。定本云“颂僖公修泮宫”,无“能”字。

  思乐泮水,薄采其芹。〔传:泮水,泮宫之水也。天子辟雍,诸侯泮宫。言水则采取其芹,宫则采取其 化。笺云:芹,水菜也。言己思乐僖公之修泮宫之水,复伯禽之法,而往观之,采其芹也。辟雍者,筑土雍水之外,圆如壁,四方来观者均也。泮之言半也。半水 者,盖东西门以南通水,北无也。天子诸侯宫异制,因形然。〇僖音希。頖音判,本多作“泮”。泮宫,诸侯之学也。泮,半也。半有水,半无水也。郑注《礼记》 言“頖,班也,所以班政教”。芹,其巾反。辟音璧。下同。圜音圆。观,古乱反,又音官。〕

  鲁侯戾止,言观其旂。其旂茷茷,鸾声哕哕。无小无大,从公于迈。〔传:戾,来。止,至也。言观其 旂,言法则其文章也。茷々,言有法度也。哕哕,言有声也。笺云:于,往。迈,行也。我采水之芹,见僖公来至于泮宫。我则观其旂茷々然,鸾和之声哕哕然。臣 无尊卑,皆从君行而来。称言此者,僖公贤君,人乐见之。〇伐,蒲害反,又普贝反,本又作“茷”。哕,呼会反。〕

  【疏】“思乐”至“于迈”。〇正义曰:僖公能修泮宫,为宫立水,水傍生菜,宫内行化。鲁人言己思乐往泮宫之水,我欲薄采其芹之菜也。既采其菜,又观其 化。值鲁侯僖公来至此泮宫,我观其车之所建之旂,而有文章法度,则其旂乃茷々然有法度,其鸾则哕哕然有声。言其车服得宜,行趋中节也。又鲁之群臣,无小无 大,皆从公往行而至泮宫。言僖公之贤,人乐见之也。〇传:“泮水”至“其化”。〇正义曰:此美僖公之修泮宫,述鲁人之辞,而云“思乐泮水”,故知泮水即泮 宫之外水也。“天子辟雍,诸侯泮宫”,《王制》文。其馀诸侯止有泮宫一学,鲁之所立,非独泮宫而已。《明堂位》曰:“米廪,有虞氏之庠也。序,夏后氏之序 也。瞽宗,殷学也。頖宫,周学也。”是鲁礼得立四代之学。鲁有四代之学,此诗主颂其脩泮宫者,先代之学尊,鲁侯得立之,示存古法而已。其行礼之饮酒养老, 兵事之受成告克,当於周世之学,在泮宫也。僖公之伐淮夷,将行,则在泮定谋;既克,则在泮献馘。作者主美其作泮宫,而能服淮夷,故特言其脩泮宫耳。僖公志 复古制,未必不四代之学皆脩之也。又解泮宫、泮水正是一物,而此诗或言宫,或言水之意,以菜生於水,化出於宫,言水则采取其芹,言宫则采取其化,故诗言采 芹藻之菜则言泮水,说行礼谋献之事则云泮宫。下章云“既作泮宫,淮夷攸服”,是言克淮夷者,由宫内行化而服之,故言宫也。泮宫之名既定,亦可单称为泮。此 经四言“在泮”,及“集于泮林”,皆谓泮宫为泮也。采者,取菜之名,而化亦言采者,俱是己往取之,因采菜而同其文。〇笺:“芹水”至“形然”。〇正义曰: 《采菽》云:“觱沸槛泉。”言采其芹,芹生於泉水,是水菜也。言水菜者,解其就泮水之意。藻茆亦水菜,从此可知也。鲁人之乐泮水,意在观化,非主采菜。但 水能生菜,因采取之,并以采菜为言,故笺解其意。言己思乐僖公之脩泮宫之水,复伯禽之法,而往观之,采其芹也。是其思乐者,乐僖公所修,观宫,因采其菜, 其信不专为菜。又申传辟雍、泮宫之义。辟雍者,筑土为堤,以壅水之外,使圆如璧,令四方来观者均,故谓之辟雍也。《释器》云:“肉倍好谓之璧。”孙炎云: “肉,身也。好,孔也。身大而孔小。”然则璧体圆而内有孔,此水亦圆而内有地,是其形如璧也。圆既中规,而望水内则远近之路等,故四方来观者均,言均得所 视也。此笺言筑土壅水,四方来观者均,说水之外畔。《灵台》传云:“水旋丘以节观者。”说水之中央,所据不同,互相发见也。言四方来观者均,则辟雍之宫, 内有馆舍,外无墙院也。《后汉书》称光武“中元元年,初建三雍。明帝即位,亲行其礼。天子始冠通天,衣日月,备法物之驾,盛清道之仪,坐明堂而朝群臣,登 灵台以望云物,袒割辟雍之上,尊养三老五更。飨射礼毕,帝正坐自讲,诸儒问难於前,冠带搢绅之人,圜桥门而观听者盖亿万计”。是由外无墙院,故得圜门观之 也。天子之宫,形既如璧,则诸侯宫制当异矣。而泮为名,则泮是其制,故云“泮之言半。半水者,盖东西门以南通水,北无也”。既以盖为疑辞,必疑南有水者, 以行礼当南面,而观者宜北面。畜水本以节观,宜其先节南方,故知南有水而北无也。北无水者,下天子耳,亦当为其限禁,故云“东西门以南通水”,明门北亦有 沟堑,但水不通耳。诸侯乐用轩悬,去其南面。泮宫之水则去北面者,乐为人君而设,贵在近人。与其去之,宁去远者,泮水自以节观,故留南方。各从其宜,不得 同也。天子诸侯之宫异制,因形然,言由形异制殊,所以其名亦别也。定本、《集注》皆作“形然”,俗本作“杀”字,误也。此解辟雍、泮宫之义,皆以其形名 之。而《王制》注云:“辟,明也。雍,和也。所以明和天下。泮之言班也,所以班政教也。”以物有名生於形,因名立义。以此天子诸侯之宫实圆,水半水耳,不 以圆半为名,而谓之辟、泮,故知辟、泮之称有义存焉,故於《礼》注解其义,与此相接成也。〇传:“戾来”至“有声”。〇正义曰:《释诂》云:“戾、来,至 也。”俱训为至,是戾得为来也。止者,至而止住,故云至。非训止为至也。复解泮宫在郊,旂鸾在车之饰,诸侯礼当有之。今云“言观者欲法则其文章”,故美而 观之也。此是鲁人作诗,而自称其君为鲁侯者,以其鲁君之美,可为四方所则,因其请王而作,遂为外人之辞,以示僖公之德,非独鲁人所颂也。

  思乐泮水,薄采其藻。鲁侯戾止,其马蹻蹻。其马蹻蹻,其音昭昭。〔传:其马蹻蹻,言强盛也。笺云:其音昭昭,僖公之德音。〇藻音早,水草也。蹻,居表反。昭,之绕反。载色载笑,匪怒伊教。色温润也。笺云:僖公之至泮宫,和颜色而笑语,非有所怒,於是有所教化也。〕

  思乐泮水,薄采其茆。〔传:茆,凫葵也。〇茆音卯,徐音柳,韦昭萌藻反,干宝云:“今之鸭蹗草, 堪为菹。江东有之。”何承天云:“此菜出东海,堪为菹酱也。”郑小同云:“江南人名之莼菜,生陂泽中。”《草木疏》同。又云:“或云:水戾,一云今之浮 菜,即猪莼也。《本草》有凫葵,陶弘景以入有名无用品。”解者不同,未详其正。沈以小同及《草木疏》所说为得。凫音符。〕

  鲁侯戾止,在泮饮酒。既饮旨酒,永锡难老。〔笺云:在泮饮酒者,徵先生君子与之行饮酒之礼,而因以谋事也。已饮美酒,而长赐其难使老。难使老者,最寿考也。长赐之者,如《王制》所云“八十月告存,九十日有秩”者与?〇者与音馀。〕

  顺彼长道,屈此群丑。〔传:屈,收。丑,众也。笺云:顺从长远,屈治丑恶也。是时淮夷叛逆,既谋之於泮宫,则从彼远道往伐之,治此群为恶之人。〇屈,丘勿反,郑云:“治也。”徐云:“郑又其勿反。”《韩诗》云:“屈,收也。收敛得此众聚。”〕

  【疏】“思乐”至“群丑”。〇毛以为,鲁人言己思乐往泮宫之水,我薄欲采其茆之菜也。既采其菜,又观其化。值鲁侯来至在泮水之宫,与群臣饮酒,谓召先 生君子与之行饮酒之礼。既饮此美酒,而得其宜,则天长与之以难老之福,故能顺彼仁义之长道,以收敛此群众人民。〇郑以为,既饮此美酒,又长赐其难老之人, 谓所养老人常有周饩也。又言僖公行饮酒之礼,因以谋征伐之事,乃欲从彼长远之道路,以治此群为恶之人。谓时淮夷叛逆,鲁谋伐之。此章言其谋行,故下章言其 伐克也。〇传:“茆,凫葵”。〇正义曰:陆机《疏》云:茆与荇菜相似,叶大如手,赤圆。有肥者,著手中滑不得停。茎大如匕柄。叶可以生食,又可鬻,滑美。 江南人谓之莼菜,或谓之水葵,诸陂泽水中皆有。〇笺:“在泮”至“者与”。〇正义曰:泮宫者,行礼养老之宫。而云“在泮饮酒”,明是以礼饮酒,故知徵先生 君子与之行饮酒之礼也。《乡饮酒》、《乡射》之礼,皆以明日息司正,而复行小饮酒之礼,云“征唯所欲,以告于先生君子,可也”。《乡射》注云:“先生,卿 大夫致仕者。君子,有德不仕者。”《乡饮酒》注云:“先生不以筋力为礼,於是可以来。可者召,唯所欲。”是饮酒之礼,有召老之法。下句言“永锡难老”,明 是召之与饮也。《王制》云:“天子将出征,受命於祖,受成於学。”注云:“定兵谋也。”天子之礼如是,则知诸侯亦然。下章言“淮夷攸服”,明当於是谋之, 故知行饮酒之礼,因以谋伐淮夷之事也。难老者,言其身力康强,难使之老,故云谓最寿考者。长赐终老者之身,赐之不绝,故言如《王制》所云“八十月告存,九 十日有秩”。彼注以为,告存者每月致膳,有秩者日有常膳。然则八十者每月一致膳,九十者日日常有膳。所膳之物则无文。盖如汉世老人有名德者,时诏郡国,常 以八月致羊酒之类也。王制“告存”之文,承“七十不俟朝”之下,则谓朝臣有德致仕者也。庶人之老者则不能,然直行复除以养之耳。《王制》又云:“凡三王养 老,皆引年八十者一子不从政,九十者其家不从政。”注云:“引户校年,当行复除。老人众多,非贤者不可皆养之也。”〇传:“屈,收。丑,众”。〇正义曰: 屈者,屈彼从己,是收敛之义,故为收也。“丑,众”,《释诂》文。毛云收此群众,则是不斥淮夷,当谓顺行长远之道,收敛鲁国之民人也。王肃云:“天长与之 难老之福,乃能顺彼仁义之长道,以敛此群众。”传意或然。〇笺:“顺从”至“之人”。〇正义曰:顺者,随从之义;长者,遥远之言,故顺为从,长为远也。 “屈,治”,《释诂》文。彼屈作“淈”。某氏引此诗,是音义同也。下云:“既作泮宫,淮夷攸服”,则将伐淮夷,於泮宫谋之,明是饮酒因谋,此则谋之之事, 故以丑为恶。此则诚治之耳,未是兵己行也。下云“淮夷攸服”,乃是伐而服之。

  穆穆鲁侯,敬明其德,敬慎威仪,维民之则。允文允武,昭假烈祖。〔传:假,至也。笺云:则,法也。僖公之行,民之所法效也。僖公信文矣,为修泮宫也;信武矣,为伐淮夷也。其聪明乃至於美祖之德,谓遵伯禽之法。〇假,古百反。行,下孟反,又如字。〕

  靡有不孝,自求伊祜。〔笺云:祜,福也。国人无不法效之者,皆庶几力行,自求福禄。〇祜音户。〕

  【疏】“穆穆”至“伊祜”。〇正义曰:言穆穆然美者,是鲁侯僖公能敬明其德,又敬慎其举动威仪,内外皆善,维为下民之所法则也。信有文矣,信有武矣, 文则能修泮宫,武则能伐淮夷。既有文德,又有武功,其明道乃至於功烈。美祖,谓遵伯禽之法,其道同於伯禽也。以此化民,民皆效之。鲁国之民,无有不为孝 者,皆庶几力行孝,自求此维多福禄。言能勉力行善,则福禄自来归之。僖公行己有道,化之深也。

  明明鲁侯,克明其德。既作泮宫,淮夷攸服。〔笺云:克,能。攸,所也。言僖公能明其德,脩泮宫而德化行,於是伐淮夷,所以能服也。〕

  矫矫虎臣,在泮献馘。淑问如皋陶,在泮献囚。〔传:囚,拘也。笺云:矫矫,武貌。馘,所格者之左耳。淑,善也。囚,所虏获者,僖公既伐淮夷而反,在泮宫使武臣献馘。又使善听狱之吏如皋陶者献囚。言伐有功,所任得其人。〇蟜,本又作“矫”,亦作“蹻”,居表反。馘,古获反,截耳也。皋陶音遥。皋陶,唐、虞之士官。〕

  【疏】“明明”至“献囚”。〇正义曰:明明然有明德之鲁侯,甚能明其德也。又说其明德之事,既作泮水之宫,以行其德化,谋伐淮夷。而淮夷所以顺服,是 其德之明也。僖公既伐淮夷,有功而反,矫矫然有威武如虎之臣,使之在泮宫之内,献其截耳之馘;善问狱如皋陶者,使之在泮宫之内,献其所执之囚。言折馘则有 威武,执囚则善问狱,美其所伐有功,而所任得人也。〇笺:“克,能。攸,所”。〇正义曰:皆《释言》文。〇传:“囚,拘”。〇正义曰:《释言》文。〇笺: “馘所”至“其人”。〇正义曰:《释诂》云:“馘,获也。”《皇矣》传曰:“杀而献其左耳曰馘。”故云“馘所格者之左耳”,谓临阵格杀之,而取其耳也。 “淑,善”,《释诂》文。“囚,所虏获者”,谓生执而系虏之,则所谓执讯者也。《王制》云:“天子将出征,受成於学。出征执有罪,反,释奠於学,以讯馘 告。”注云:“释菜奠币礼先师。”是将出则谋於学而后行,反则礼先师以告克。故僖公既伐淮夷而反,在泮宫也。彼云“以讯馘告”者,即此“献馘”,是其事 也。所馘者,是不服之人,须武臣之力,当杀其人而取其耳,故使武臣如虎者献之。所囚者,服罪之人,察狱之吏当受其辞而断其罪,故使善听狱如皋陶者献之。执 俘截耳而还,言伐有功也。有武力者折馘,善问狱者执囚,言任得其人也。此章言“淮夷攸服”,即说献囚,急见所任得人,以明其服之状,故下二章更说往伐之 事。

  济济多士,克广德心。桓桓于征,狄彼东南。〔传:桓桓,威武貌。笺云:多士,谓虎臣及如皋陶之属。征,征伐也。狄当作“剔”。剔,治也。东南,斥淮夷。〇狄,王他历反,远也。孙毓同。郑作“剔”,音同。沈云:“毛如字。”未详所出。《韩诗》云:“鬄,除也。”〕

  烝烝皇皇,不吴不扬。不告于讻,在泮献功。〔传:烝烝,厚也。皇皇,美也。扬,伤也。笺云:烝 烝,犹进进也。皇皇,当作“暀暀”。暀暀,犹往往也。吴,哗也。讻,讼也。言多士之於伐淮夷,皆劝之,有进进往往之心,不讙哗,不大声。僖公还在泮宫,又 无以争讼之事,告於治讼之官者,皆自献其功。〇烝,之丞反。皇,毛如字,郑作“暀”,于况反。吴,郑如字,讙也。又王音误作“{口大}”,音话,同。疡, 余章反。讻音凶。讙音欢。哗音花。争,争斗之争。〕

  【疏】“济济”至“献功”。〇毛以为,上言任得其人,此本往还之事。言济济然多威仪之多士,皆能广其德心,谓心德宽弘,并无褊躁。又桓桓然有威武之 容,其往征也,远服彼东南淮夷之国。此多士之德,烝烝然而厚,皇皇然而美,不为过误,不有损伤。於军旅之间,更无忿竞;其回还也,不有告於官司争讼之事 者,唯在泮宫之内,献其战功而已。美其军旅齐整,又能克捷。郑唯以“狄彼东南”三句为异。言以威武往征剔治彼东南之国,其往之时,莫不相劝,有进进往往之 心,不讙哗,不扬声,美其乐战之心,而在军又整。馀同。〇传:“桓桓,威武貌”。〇正义曰:《释训》云:“桓桓,威也。”故为威武貌。毛无破字之理。《瞻 仰》传以狄为远,则此狄亦为远也。王肃云:“率其威武往征,远服东南,谓淮夷来服也。”〇笺:“多士”至“淮夷”。〇正义曰:上言反而献功,此又本其初 往。此言“济济多士”,还是献捷之人,故知多士谓虎臣,及如皋陶之属。所谓伐而正其罪,故以征为伐。征伐所以治罪,故读狄为剔。剔,治毛发,故为治也。淮 夷之国,在鲁之东南,故知东南斥淮夷也。〇传:“烝烝”至“扬伤”。〇正义曰:《释训》云:“烝烝,作也。”众作是厚重之意,故为厚也。“皇皇,美”, 《释诂》文。扬与误为类,故为伤,谓不过误,不损伤也。王肃云:“言其人德厚美,不过误有伤者。”〇笺:“烝烝”至“其功”。〇正义曰:《释诂》云: “烝,进也。”故烝烝犹进进也。谓前进,则皇为往行,故知皇当作暀。《释诂》云:“暀々、皇皇,美也。”俱训为美,声又相近,故因而误也。郑读“不吴”为 “不娱”,人自娱乐,必讙哗为声,故以娱为哗也。“讻,讼”,《释言》文。扬者,高举之义。不娱为不讙哗,不扬为不扬声,故云“多士之伐淮夷,皆劝之,有 进进往往之心,不讙哗,不大声”,谓初反及在军之时,能如此也。僖公还泮宫,又无争讼之事。告治狱之官,由在军不竞,故无所告,皆自献其功而已。

  角弓其觩,束矢其搜。戎车孔博,徒御无斁。既克淮夷,孔淑不逆。〔传:觩,弛貌。五十矢为束。 搜,众意也。笺云:“角弓觩然”,言持弦急也。“束矢搜然”,言劲疾也。“博”当作“傅”。甚傅致者,言安利也。徒行者,御车者,皆敬其事,又无厌倦也。 僖公以此兵众伐淮夷而胜之,其士卒甚顺军法而善,无有为逆者,谓堙井刊木之类。〇觩音虬。搜,依字作“ ”,色留反。博,徐云:“毛如字。”王同,大也。 郑作“傅”,音附。绎,本又作“射”,又作“斁”、作“怿”,皆音亦,厌也。施,式氏反,本又作“弛”,同。致,直置反。卒,尊忽反。堙音因,塞也。刊, 苦干反,服虔云:“削也。”〕

  式固尔犹,淮夷卒获。〔笺云:式,用。犹,谋也。用坚固女军谋之故,故淮夷尽可获服也。谋,谓度己之德,虑彼之罪,以出兵也。〇度,待洛反。〕

  【疏】“角弓”至“卒获”。〇毛以为,多士以威武而往伐,淮夷望而即服,故角弓其觩然弛而不张,束矢其搜然众而不用,其兵车甚博大,徒行御车之人皆敬 其事,无厌倦者,故能克服淮夷。既克淮夷,而淮夷甚化於善,不复为逆乱也。此淮夷不逆,是僖公之功,故述而美之。言僖公用能固执大道之故,故淮夷卒皆服 也。〇郑以为,既言服而献功,更陈克捷之势。言僖公之伐淮夷也,以角为弓,其张则觩然而持弦甚急;所束之矢,其发则搜然而劲,又且疾其戎车,甚傅致而牢 固,徒行之人又并无厌倦者。从军之初发,至於既克淮夷,其军旅士卒甚善矣,不有违逆军法号令者。此皆僖公之德,故称美之。言此由僖公用坚固尔军谋之故,故 淮夷尽得服也。〇传:“觩弛”至“众意”。〇正义曰:毛以美僖公之克淮夷,必美其以德不以力。此当设言为不战之辞,故以觩为弛貌。荀卿《议兵》云:“魏氏 武卒,衣三属之甲,操十二石之弩,负矢五十个。”是一弩用五十矢矣。荀则毛氏之师,故从其言,以五十矢为束也。《大司寇》云:“入束矢於朝。”注云:“古 者一弓百矢。”其百个与?则郑意以百矢为束。此笺不易传者,百矢为束,亦无正文。以《尚书》及《左传》所言赐诸侯以弓矢者,皆云彤弓一,彤矢百。以一弓百 矢,故谓束矢当百个。而在军之礼,重弓以备折坏,或亦分百矢以为两束,故不易传也。毛以为,搜与束矢共文,当言其束之多,故搜为众意。传以弓言觩,矢言 搜,其意言弓不张,矢不用,是僖公不至大战而克服淮夷也。又毛於犹字皆训为道,则下句犹亦为道。王肃云:“言弓弛而不张,矢众而不用,兵车甚博大,徒行御 车无厌其事者,已克淮夷,淮夷甚化於善,不逆道也。鲁侯能固执其大道,卒以得淮夷。”传意或然。上有囚馘,则非全不战,传意盖以此章为深美之言。〇笺: “角弓”至“之类”。〇正义曰:以上言献馘、献囚,是战而克之,此章不宜复言弛弓、束矢,故云“角弓觩然,则言持弦急”,谓弓张故弦急也。搜为矢行之声, 故束矢搜然,言劲且疾也。车之广狭,度量有常,不得以甚博为言,故“博”当作“傅”,其车甚傅致,言安稳而调利也。用兵贵於顺礼,而云“孔淑不逆”,则谓 士卒所为,不逆军之正法,故云“士卒甚顺军法而善,无有不善者”。於“既克淮夷”之下,乃云“孔淑不逆”,言其从始至终,皆不逆也。此美僖公用兵不逆,则 当时行兵有逆者,谓堙井刊木之类。襄二十五年《左传》云:“陈侯会楚子伐郑,当陈隧者井堙木刊。”服虔云:“堙,塞。刊,削也。”〇笺:“式,用。犹, 谋”。〇正义曰:“式,用”,《释言》文。“犹,谋”,《释诂》文。

  翩彼飞鸮,集于泮林。食我桑黮,怀我好音。〔传:翩,飞貌。鸮,恶声之鸟也。黮,桑实也。笺云:怀,归也。言鸮恒恶鸣,今来止於泮水之木上,食其桑黮。为此之故,故改其鸣,归就我以善音。喻人感於恩则化也。〇翩音篇。鸮,于娇反。黮,《说文》、《字林》皆作“葚”,时审反。为,于伪反。〕

  憬彼淮夷,来献其琛。元龟象齿,大赂南金。〔传:憬,远行貌。琛,宝也。元龟尺二寸。赂,遗也。 南,谓荆杨也。笺云:大,犹广也。广赂者,赂君及卿大夫也。荆杨之州,贡金三品。〇憬,九永反,沈又孔永反,《说文》作“{廣/心}”,音獷,云:“阔 也。一曰广大也。”琛,敕金反。犍为舍人云:“美宝曰琛。”赂音路。遗,唯季反。〕

  【疏】“翩彼”至“南金”。〇正义曰:翩然而飞者,彼飞鸮恶声之鸟,今来集止於我泮水之林,食我泮宫之桑黮,归我好善之美音。恶声之鸟,食桑黮而变 音,喻不善之人,感恩惠而从化。憬然而远行者,是彼淮夷来就鲁国,献其琛宝。其所献之物,是大龟象齿,又广赂我以南方之金。言君臣并皆得之。是脩泮宫所 致,故以此结篇也。〇传:“憬远”至“荆杨”。〇正义曰:淮夷去鲁既遥,故以憬为远行貌。“琛,宝”,《释言》文。舍人曰:“美宝曰琛。”来献其琛,总言 献宝。其龟、象、南金,还是宝中之别。以其物贵,特举而言,其献非唯此等也。《汉书·食货志》云:“龟不盈尺,不得为宝。”此言元龟,龟之大者,故云“元 龟尺二寸”也。赂者,以财遗人之名,故赂为遗也。荆杨之州,於诸州最处南偏,又此二州出金,今云南金,故知南谓荆杨也。《禹贡》徐州“淮夷蠙珠洎鱼”,则 淮夷居在徐州,货唯珠鱼而已。其土不出龟、象,其国不属荆杨,而得有龟、象、南金献於鲁者,《禹贡》所陈,谓常贡天子土地所出,此则僖公伐而克之,蹔以赂 鲁,其国先得此宝,以其国宝为献,非是淮夷之地出此物也。〇笺:“大犹”至“三品”。〇正义曰:大赂者,赂之多大,故云大犹广也。《春秋》襄二十五年,晋 帅诸侯伐齐,齐人“赂晋侯,自六正、五吏、三十帅及处守者皆有赂”。是及群臣。故知广赂者,君及卿大夫也。又申传“南,荆杨”之义,故云“荆杨之州,贡金 三品”。《禹贡》杨州“厥贡惟金三品”。荆州云“厥贡羽毛齿革,惟金三品”。彼注云:“三品者,铜三色也。”王肃以为,“三品:金、银、铜”。郑不然者, 以梁州云“厥贡镠铁、银镂”。《尔雅·释器》云:“黄金之美者谓之镠。白金谓之银。”贡金银者,既以镠银为名,则知金三品者,其中不得有金银也。又检《禹 贡》之文,厥贡镠铁银铅而独无铜,故知金即铜也。僖十八年《左传》曰:“郑伯始朝于楚。楚子赐之金,既而悔之,与之盟曰:‘无以铸兵。’故以铸三锺。” 《考工记》云:“六分其金而锡居一,谓之锺鼎之齐。”是谓铜为金也。三色者,盖青白赤也。

  《泮水》八章,章八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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